【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
李嬷嬷因袭人感冒蒙头发汗没给她请安,就左一个猖妇右一个猖妇地撒了一顿泼,把袭人气得直哭。凤姐赶来,恩威并施地“又打又哄”,才把李嬷嬷拉走了。
宝玉亲自守着袭人。
晚饭后,丫鬟们三三两两地约着去打牌看戏,留下麝月值守。见袭人已睡着,两人小声地说话。
宝玉:咱们两个做什么呢?早上你说头痒,这会没啥事,我替你篦头吧!
麝月:好啊!于是卸去钗环,散开头发,宝玉替她篦。
给这样的主子做下人也是不错的。虽然地位有尊卑,但相处起来更像兄弟姐妹。只是,这一幕若被政老爷看见,又该鄙屑自己的亲儿子胸无大志,流连于花粉裙黛间了。
“哎呦喂,交杯盏还没吃,就上了头啦!”晴雯回来取钱,见两人在篦头发,冷笑道。
“你来,我也替你篦!”宝玉接口。
“我才没那造化呢!”晴雯取了钱,匆匆地走了。
这丫头真是,自己深得宝玉宠爱,见宝玉对其他丫鬟好,也酸溜溜地下点醋雨。
宝玉站在麝月的背后,两人对着镜子相视而笑。宝玉说,屋里就她(晴雯)爱磨牙(干嘴仗),麝月在镜中朝宝玉摆手制止。
“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晴雯又跑了进来。
麝月笑道:去打你的牌,又来拌嘴了!晴雯才离开。
瞧这晴雯的嘴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尖酸、刻薄、还反诈,像是知道人家要说她的坏话。贾宝玉不是搬弄是非的人,他都知道晴雯牙尖嘴利好斗,那便是八九不离十地好斗了。
袭人在夜间出了汗。第二天早晨才觉得好些,喝点米汤仍旧静养,宝玉才放心地去薛姨妈那边玩。
宝钗香菱莺儿正在玩围棋,贾环要一起玩,宝钗答应了。谁知贾环不耿直,耍赖欲赖莺儿的钱,莺儿嘟嚷一个爷们居然赖她一个丫鬟的钱,宝二爷就不这样,被宝钗喝住。
“我拿什么比宝玉,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说着就哭。
都是政老爷的种,贾环这德行实在让人难以恭维。庶出的本就比不得正房的子女,他怎么就不挺直腰板光明磊落地玩呢?偏要偷鸡摸狗地使手段耍无赖,这不丢他少爷的脸吗!
宝钗见贾环哭,连忙安慰,又骂莺儿,莺儿心里堵得慌。见宝玉来,宝钗害怕当哥的训斥弟弟,忙替他遮掩。
宝玉问:大正月里,哭什么?这里不好玩,可到别处玩啊,你守着这些东西哭就好了不成?你原来是要取乐儿的,倒招得自己烦恼,还不快去!
贾环听了,只得往回。
见贾环这副样子,赵姨娘又骂起来:“谁叫你上高台盘了?下流没脸的东西!哪里玩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这没意思?”
赵姨娘是政老爷的小老婆,说话也怪不好听的,难怪教出贾环这贼眉鼠眼的少爷来,没有少爷的修养和见识,尽做下三滥的事情,这娘儿俩就没一个是讨人喜欢的。探春是赵姨娘的亲闺女,由贾母、王夫人调教长大,很具大家闺秀的气质,哪像贾环这猥猥琐琐的样子!
碰巧凤姐在外过路,听见赵姨娘的话,隔着窗户道:
“大正月里怎么了?小孩子家做错了什么,你只教导他,说这样话做什么?凭他怎么着,还有老爷太太管呢,就大口地啐他?他现在是主子,不好,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何干?”
凤姐的话杀伤力极强,当妈的都不能训斥自己的亲儿子了。贾环再不好也是主子,赵姨娘即使是贾环他妈,仍摆脱不了下人侍候人的身份,怎配去训主子?这就是姨娘身份的悲哀吧!
赵姨娘不敢再出声,贾环害怕凤姐更不敢出声。凤姐让丰儿取一吊钱给贾环,训他没个爷们样,再不懂得尊贵就先打了他,然后让他去后头找迎春姐妹玩。
读后语:大家闺秀做正房,丫鬟再能干漂亮只能做姨娘。赵姨娘确有几分姿色,却看不出半点能干的影子,但她确实是政老爷的妾。政老爷为什么还娶她呢?我想,只能用宝玉的珍珠说来解释了。或许,出嫁前的赵丫鬟也是一颗珍珠,成为政老爷的妾后,不满正室与妾室、正出与庶出差别,久而久之,珍珠变成鱼眼睛,就成为戾气十足的怨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