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欲真的能分离吗?如果你问《金瓶梅》里的西门庆,答案是肯定的。情和欲只有短暂的统一。我们可以从其和众多妻妾、情人的关系中窥见一二。
先说西门庆的七个妻妾。吴月娘,是清河县左卫吴千户之女,嫁给西门庆做正室,地位最尊。但凡家里有什么生意进账、往来支出都与她通晓,大事小事与她商量。西门庆着急娶李瓶儿时,她说,“你不好娶他的。他头一件,孝服不满;第二件,你当初和他男子汉相交;第三件,你又和他老婆有连手,买了他房子,收着他寄放的许多东西...奴说的是好话。赵钱孙李,你依不依随你!”。几句说的西门庆闭口无言。两人也有遭人挑拨,产生嫌隙的时候,但看到月娘的真心相待,还是和好如初,他道“我的姐姐!我西门庆死也不晓的,你一片好心,都是为我的。一向错见了,丢冷了你的心,到今悔之晚矣。”西门庆和月娘之间,最是符合传统夫妻相敬如宾典范,两人多年夫妻,自然是有情的。
西门庆的第二个老婆,李娇儿,小说中描写不多,关于两人的性事描写更是几乎没有,存在感比较低。她和西门庆是在勾栏认识的,当时的李娇儿还是妓女,或许西门庆是觉得长期包养划不来,索性娶回了家。李娇儿和她侄女李桂姐,是两个无比相似存在。前有李桂姐背着西门庆接别的客,后有李娇儿卷钱跑路。也许娼门出身的传统,最看重的是钱。因此,李桂姐的恩客除了西门大官人,还有丁二官和王三官。而李娇儿的丈夫,除了西门大官人,还有张二官。西门庆和李娇儿之间,自然是有欲没情的。
第三位,孟玉楼。有人说,西门庆娶孟玉楼完全是因为钱,当然不止于此。那媒婆说“手里有一分好钱。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有三二百筒。”听到这,西门庆还没有很激动,却听那妇人会弹月琴,便可在他心上,后来相看她样貌,就定下了娶。后续孟玉楼是作为次要人物出场的,描写不多。在西门庆死后,孟玉楼和吴月娘相守,直到后来李衙内求娶才再嫁。
最浓墨重彩的当属潘金莲、李瓶儿了。都说潘金莲和西门庆是硬币的两面。两个人太像了!西门庆在官场上、生意场上运筹帷幄、恃强凌弱;潘金莲在内宅搬弄是非、打骂下人。两人回到屋里,一番风月,西门庆把眠花宿柳的事全坦白。潘金莲还时常充当西门庆的“军师”,在处理来旺夺取宋蕙莲这件事上,她说“你留他在家里,早晚没这些眼防范他。你打发他外边去,他使了你本钱,头一件你先说不得他。你若要他这奴才老婆,不如先把奴才打发他离门离户。常言道:剪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剪草若除根,萌芽再不生。就是你也不耽心,老婆他也死心塌地”。他听了之后,就转了意。西门庆临死前,还和月娘交待,“六儿从前的事,你耽待他罢”,也算是有一份情吧。但潘金莲对西门庆,不能说有情,只能说欲大于情。
李瓶儿,最让人伤心叹惋了。明明是个白富美,却落得青春早逝的下场。有人说她是一个矛盾的角色,嫁给西门庆之前,多么势力。嫁给花子虚时又看不上花子虚,招赘了蒋竹山又不满意蒋竹山,但是再嫁西门庆又变得多么软弱。潘金莲多次挑衅都只敢默默流泪,西门庆回家询问也不言语。我想人心是复杂的,也许她把西门庆真正当作了一生的依靠,所以才忍气吞声。旁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也没用。她说,“我对的过他那嘴头子?只凭天罢了”。都说为母则刚,但官哥儿被潘金莲的猫抓了,西门庆问其缘故,李瓶儿满眼落泪,只是不言语。
李瓶儿病缠死孽
不只是和潘金莲相处体现的软弱,对于自己的丈夫,也过于讨好。她月事未干净,就依着西门庆的性子和他同房,导致后来月经淋漓不尽,最后血崩而亡。西门庆和李瓶儿在有了官哥后,最像平常的百姓夫妻模样。西门庆每次回家都要先来李瓶儿屋里看看,李瓶儿做着针线活,西门庆望着熟睡的官哥,多么温馨的画面。可惜好久不长,李瓶儿死了,从前的温馨又不见了。小说从六十回到六十七回,详尽描写了李瓶儿死后西门庆和众人的反应,从头七到七七,西门庆常常想起李瓶儿就是哭。
最后一位庞春梅,潘金莲房里的丫鬟,后来被西门庆收用。西门庆对庞春梅,完全是贪其美色,又因为潘金莲和庞春梅的联合,使得西门庆对潘、庞的宠爱更复。后来春梅撞破潘金莲和陈敬济的奸情,又加入了这两人的队伍。再来后,西门庆死后,春梅嫁给周守备,又勾引府里仆人周义,最后死在了纵欲的床上。庞春梅就像是潘金莲的延续,两个人都是欲望的化身。何来男女之情呢?不存在的。庞春梅的情,在于对死去的主子潘金莲的感恩。潘金莲死后身首异处,庞春梅怕她灵魂不得安息,特地以妹妹的名义把她安葬,还在寺院布施,助她早登极乐。
除了以上,西门庆在外还有很多情人,其中值得提一嘴的就是王六儿和宋蕙莲。王六儿对西门庆有情吗?床上耳鬓厮磨、温言软语,两人如胶似漆就约定着娶进门。但是,西门庆一死,王六儿首先想到的就是让自己老公把西门庆的船货卷走,上东京投奔女儿。原来的苟且,只是为了给老公找份工作、谋点钱财,要说什么情,真的想太远了。婚外情都算不上,顶多是寄生在西门庆下的自主选择,不过西门庆有权有势,如果拒绝怕也是不好收场。宋蕙莲和王六儿有点相似,不同的是宋蕙莲是住在西门庆家里的,而王六儿一家是住外面帮西门庆打理生意的伙计。宋蕙莲脸皮薄,被潘金莲等人讨伐几句,自己就上吊了,也是可悲了。
这本书像是在告诫世间的男女,要远离淫欲,不然没有好下场。但是它又好像在告诉我们,人心的复杂。其实书里面的某些畸形关系,在21世纪又何尝不存在呢?无非是,一晌贪欢罢了。殊不知,欲望永远是无法填满的,有些人不满足于自己的伴侣,最后往外寻,落得个家庭破碎、人心尽失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