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计划生育如火如荼,而我正好就出生在那个年代,那时农村封建思想严重,养儿防老的观点根深蒂固,那时爸爸是有正式编制的。我前面已经有了一个姐姐,于是都在期盼二胎的我是个小子,妈妈说怀我时的症状与怀姐姐时的不一样,所以爸爸妈妈深信不疑未出生的我一定是个小子,爸爸对妈妈的关爱更多,对未出生的我充满了期待……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后来听妈妈说:我出生的那个夜晚,爸爸和两个阿婆一直守在房间里,爸爸满心欢喜期待着儿子的降生,然而当我呱呱坠地时伴随着的爸爸的怒骂声,骂过后摔门而去,留下两阿婆帮妈妈做好产后工作并给我穿好衣服。
没有儿子决不放弃,于是次年妈妈再次怀孕,但由于是计划生育的非常时期,爸爸又是有工作单位的,再生三胎一定不会顺利,正好那年邻县的一个木工陈伯伯在我们那里做活,与我爸成了朋友,我爸就与伯伯商量能否代养我?陈伯伯是一个豁达有爱的男人,尽管家里已经有四个孩子,可是他欣然同意接受我并将仅一岁的我带回去了。
转眼我三岁了,记忆中陈伯伯家有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对幼小的我很疼爱,每次上街都会给我带些好吃的,以至于五岁后回到了原父母家春节去给爷爷拜年时,他都将好吃的藏在罐子里留给我!还有一个大我十来岁的大姐,是她像妈妈一样照顾我直到五岁回到原父母家!
五岁那年的初春,爸爸终于去接我了,看着我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爸爸在路过县城时给我买了一件新的滑雪衫,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件新衣服!到家后妈妈在楼上忙活,爸爸让我喊妈妈,我怯怯的喊了一声“妈妈”妈妈下楼来与我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忙活了。从此,我算是正式回归了家庭。但却也是我不幸童年的开始!
家里有一个哑巴爷爷(爸爸的叔叔)因为我的加入,他开始视我为别人家的孩子,以为我长期赖家里分享了本该属于姐姐及弟弟的吃用,他总是会趁没人的时侯动手打我,与姐姐弟弟闹矛盾时他们就叫我滚回宿松去(养父母的县城),刚入学校时,因为在邻县四年我的口音不再是本地口音,同学们都欺负我是外地佬,会拿松针刺我眼睛,会拒绝与我玩耍……
八岁那年疼爱我的爷爷去世了,爸爸妈妈带着我去悼念,爷爷出殡那天早上,看着粗大的捆棺材的绳子丢在地上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我嚎啕大哭再也没有人疼爱我了,再也没有人会记着给我留好吃的了……给过我温暖的爷爷永远离开了我!
儿时的我经常会尿床,因为害怕被妈妈知道会挨打,总是趁天还没有亮就用身子睡在尿湿处,试图用体温来吸干被尿湿的床单被褥,有时姐姐醒的早提前发现我尿床了会马上给妈妈告状,于是免不了一顿毒打,曾记得冬天的夜晚,妈妈为了惩罚我尿床,不让我上床睡觉,罚我坐在火桶里睡,火桶的炭火到后半夜几乎都成了灰烬,哪里还有一丝温暖?经常因为尿床,还在睡梦中的我被妈妈愤怒的拽下床用藤条或竹枝一顿猛揍,有时我会被摔到头一天晚上还没有来的及倒掉水的洗脚盆里……(中学巧遇同桌也和我一样六七岁还尿床,我当时特意问她,你妈妈会不会因为你尿床打你骂你,她说她妈妈没有打骂过她,只是让她赶紧换下被尿湿的裤子……)当时我的心情是多么的悲伤,原来被爱的孩子即使尿床了是可以不用挨打挨骂的!有时姐弟三人同时要挨打时,姐姐与弟弟总是趁妈妈去拿藤条时赶紧跑了,而我却是不敢跑,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任由她将怒气狠狠的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童年的记忆几乎都是不快乐的。受委屈时我连哭的勇气都没有,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的在被窝里流眼泪,妈妈却与别人说是我脸皮厚,没有羞耻心所以连哭都不会。
那时候的农村比较落后,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养猪,所以打猪草的任务必不可少,周末或放学后不是上山砍柴就是下河打猪草,记得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从外面打了一箩猪草回来,妈妈和姐姐弟弟都在吹着电扇在竹床上睡觉,我放下猪草赶紧去烧饭。还记得一个严寒的冬天,我一个人在冰冷的河水里清理了一大箩筐的小鱼,(当时爸爸在水产公司上班,经常会分到鱼)原本是我与姐姐两个人的任务,姐姐说她来身上了不宜碰冷水,于是我一个人在寒风里在冰冷的河水中杀鱼洗鱼忙活了一下午,寒风刺骨,河水更是刺骨,以至于双手冻的完全麻木了,(现在我双手类风湿性关节炎疼痛难忍,我想应该是那回落下的病根吧)平时家里的大小家务妈妈在脑子里好像给我列了清单,总是上一件事还没做完就安排了下一件事,我永远有干不完的活。
不被爱的孩子不仅体现在生活上处处受虐,在平时的吃食上更是被区别对待,90年代生活都不富裕,又加上交通闭塞,农村难得会吃到零食,那年家里有一桶麦乳精,妈妈总是趁我睡觉后让姐姐弟弟一起吃。姐姐五年级那会放学回家,妈妈经常给她用小砂锅在灶里熬上一锅稠稠的粥,或者在灶里埋上几根红薯让她吃完去补晚课。到我上五年级后却是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
一直忘不了我上三年级的一个老师,他既像我的爷爷又是我的班主任,那时我读书成绩很好,每次都是第一名,老师很关爱我,平时若是有些小病小痛的,他都会提醒我父母要带我看医生,由于家里距离学校比较远,附近的同学冬天都会带一个火炉去学校烘脚,老师怕我会冷总是会将他办公室的火桶端到教室里让我坐在火桶里上课,不知道多少同学羡慕嫉妒恨呢?到现在我都忘不了那个慈爱的老师爷爷,他给了我不快乐的童年里的美好时光及温暖的回忆!
总算熬到小学毕业,我要上中学了,上中学就可以住校,可以不用每天有做不完的家务,不用每天胆战心惊的在妈妈眼皮底下生活,我鼓起勇气给爸爸写了我人生的第一封信,信的内容现在不是很清晰,但我记得是那封信让爸爸从此对我另眼相看,也让妈妈对我不再那么无情!爸爸开了一个粮油店,春节期间不关门,大年三十那天留我一个人守店,听着外面爆竹声声我泪流满面!那年我十二岁。